室友

我的室友有窥阴癖。没错,是真的。

我在这个特大城市念完了毫无起色的四年大学。之后和多数同学一样没有选择回到偏远的老家,只是在这个依然陌生的地方找了一个薪水勉强维持生计的工作。我还记得毕业前着急联系住房。当时中介直接给我推荐了一个两居室,我说我一个人住,太浪费了。中介联系了房东后告诉我,我用一个卧室就好,剩下的之后可能会有别人搬进来。我欣然同意。如果真的让我租下两居室,那我一个月的工资全都砸进去也不一定负担的起。

我租的房子带家具,所以也不用特地采购什么东西。搬进去后发现比想象中干净的多,便把基本的生活用品规整了一下就稳稳的进入梦乡,第一夜睡的格外安心。

第二天早起,发现客厅里多了一个大编织袋的包,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塞了什么,我知道,跟我合租的人来了。但家里却又没有别人,想了一下留了一张字条,上面写着我已经用了什么东西,还留了我手机号。我猜,他也是一个和我一样的打工族吧,可能工作比我要更加忙碌,早上起来甚至来不及把包裹放到屋子里。

当天下午我就去公司办了入职手续,晚上回家时已经是八九点,客厅的包和我写的字条也没了踪影,另外一个卧室大门禁闭,门缝里也没有露出丝毫光亮,我静静的把耳朵贴到门上也没有感觉到有发觉一丝响动,我想,他太累了吧。
我的工作压力比较大,基本上早上六点多就要起床,晚上也经常加班,所以之后几个星期也没有见到我的室友究竟长什么样子。只是偶尔晚上回家发现客厅的东西被动过,他的房间也一直紧闭着,出于礼貌我还是决定不打扰他独自的生活。毕竟在这种城市打工,每个人都有一本写满心酸的书,有些事情不愿意面对别人也是可以原谅的,这些情绪我也有,像我也不愿意让室友知道我家里条件并不宽裕,偶尔还要给家里寄钱补贴父母的生活。另外很重要的事情是,反这个『隐形』室友反而使得我生活的格外自在。

终于到了交水电费的日子,我留了一张字条在客厅就匆匆去赶地铁。晚上下班回家发现字条上放了几张钱,正好是这个月水电费的一半,我又留了一张字条写了一个谢谢。

第二天早起,字条上多了几个字:“不客气。”

这几个字写的歪歪扭扭,不要说好看,甚至丑的无法直视,不过好在我们两个有了一些沟通,这种弱关系正式我所期待的。互不打扰彼此的生活,也不会给对方找麻烦。

慢慢的其实我还是对他产生了一些疑问,例如他从来没有用过冰箱和厨房,例如家里没有他生活过的痕迹,像没有他的拖鞋,也没有他的日用品,当然很有可能是他把所有的东西龟缩到了自己那个并不大的卧室里。好自闭的人。

但是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这么让人开心,我发现,我室友是个窥阴癖。

前不久的一天我躺在床上发微博,自动添加了微博地址。出去好奇点了一下地址,发现我周围还有一个人在疯狂的刷微博,这个人叫做“我的室友是奇葩”。

微博的内容都是在描述他的“奇葩”室友。

我把微博一篇一篇的点了过去。那种感觉像是一把利刃在我肉体里进进出出,痛楚将我一次次的带回现实:我的室友一定在某个地方偷窥我。微博里提到了很多应该只有我才了解的细节,像我早上洗澡的时候会唱歌,像我经常拿着手机在卧室里走来走去,甚至是我偶尔用笔随手画几笔少女漫画的事情也被写了上去。

我愤怒的把手机扔在了一边,然后推开了屋门,我要狠狠的把他拉出来打一顿。就这样我盯着他的屋门,好像视线已经成功的穿越了并不厚重的木门,把他按在了床上狠狠的挥起了我的拳头,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注视着我祈求原谅。站立了几秒中后又放弃了这个鲁莽的做法,回到屋里撕了一张纸,留了一句话:“做了这么就室友,方便一起吃个饭吗?”

我猜他一定不会同意,如果他早有一起吃饭的想法就不会这么久都不出来露一面了。

第二天和往常一样起床,纸条上多了一行和上次一样丑陋的字:“好啊,那今天晚上吧?”

我笑了笑离开了家。

上班的时候一直在盘算究竟怎么和他说这个事情。如果直接告诉他现实,会不会做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?毕竟看微薄的内容他就是一个变态、疯子。但如果不直接告诉他我知道他在偷窥我,那要如何提醒他不继续做这个事情?就这么一天的时间里,西方的民主在我大脑里经历了一次最大的考验,我脑子里每个细胞都参与了这次活动,他们一起开会讨论,举手表决,最终又否决掉了一个又一个的议案。我快疯了。

最终我在晚饭前给老板请了个早退,告诉他我家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,老板也没有多问,临走前还安慰了我一句: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就张嘴。”

我决定提前在家里等他。重新构思一下这个事情究竟该如何解释清楚。

到家以后我先到自己的屋里查找有没有什么可能监视我行动的设施,像摄像头窃听器一类的。我甚至翻找了所有的蜘蛛网和窗帘的挂钩,只是一无所获。于是,我决定到他屋子里看看。看看这个变态的卧室究竟什么样子。

我做了千万种假设,可能里面堆满了垃圾,只有一台电脑,周围还有些蟑螂蜘蛛什么的爬来爬去;可能里面有各种监视设备,跟抗战时候的谍战人员一样;也可能他这个时候就坐在里面,拿着一把枪正对着我。

但生活的乐趣总是让你低估。里面什么都没有,没有电脑,没有被子,没有拖鞋,也没有洗漱用品,和我刚搬进来那天一模一样。

“他在哪?”

我的思绪开始在脑壳里微微的抖动,之前几星期一幕一幕重新像走马灯一样放了一遍。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事情是,他没有生活在这里。于是我做了一种很大胆的假设,可能他早已盯上我,租我的另外一间卧室不过是方便在身边偷偷观察我。只是作为一个打工者,我无法想出自己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人如此费尽心思。

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的时间好像格外的漫长。一两个小时对于这时的我来说就好像被平白放大成了几个世纪,偶尔不争气的肉体也开始有些颤抖,脑子还在不住的安慰自己:“可能只是个玩笑罢了。”

我一直等到了晚上八点多,按照正常人的习惯来说早已过了吃饭的时间。拿出手机,看到那个微博帐号最新的一条微博是:“哈哈,我室友傻乎乎的在等我,太可爱了。”

“你在哪里!给我滚出来!有本事出来说啊,究竟你为了什么!”我不可遏制的嘶吼着,愤怒是唯一能够摆脱恐惧的办法。只是周围鸦雀无声。

微博又有了更新:“室友已经发怒了,好有趣啊。”

“混蛋!”我拨打了房东的电话,想问问她我室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一个变态。

“喂,房东。是这样子的,因为一直工作问题我都没有好好和室友好好交流过。请问能告诉我他的电话吗?”

“什么?我就把房子租给你了啊?”